独特的声音——9月26日”审查目录”专访英国著名雕塑家卡普尔

一个独特的声音

原文： 审查目录出版社网站

译者：duyanpili@gmail.com

内容：2011年9月26日 ，英国出版社”审查目录”专访著名雕塑家阿尼什.卡普尔

今年早些时候，中国著名的艺术家、对审查目录极具影响力的艾未未遭到逮捕和羁押，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抗议。“查禁目录”对著名雕塑家阿尼什.卡普尔进行了专访，

他解释了为什么艺术家有责任捍卫言论自由的立场。

查禁目录：在你决定撤出北京的展览，与艾未未站在一道之前，你曾做出过类似的政治表态吗？

卡普尔：艾未未被捕时，我正在巴黎大皇宫做作品“利维坦”（下图）。我进行了长时间、艰难的考虑——是否应当将它献给艾未未？这意味着什么？有一点十分清楚，一个人不可能不带个人目的去做这样一件事情，我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我到底想做什么。这是艾未未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最终我决定，我可以将这个夏天欧洲最大的展览作品之一献给艾未未，但这并不是我个人的事情。这样做时，我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声音，而我之前可能从未意识过，这非常重要。之后，我觉得既然已经采取了这样的立场，我应当对英国文化协会计划的展览（“英国现在”在中国明年的展览）采取进一步的立场。

最重要的是，在中国还有数百人被非法拘禁的时，我认为——这里我说的是知识分子，而不是普通的网民——所有艺术家都有责任站出来说不参与。我呼吁所有的艺术家不要参与，不要在中国展览。一些艺术家开始回应，比如，我很高兴地看到伟大的法国概念艺术家丹尼尔布伦已经撤出了在中国的展览，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同样做了。这是有意义的。

查禁目录：你也提议全世界所有的画廊为此关闭一天，你说这将有助于艺术世界的团结一致。

卡普尔：我的想法也许很幼稚，但我认为艺术界为了同行团结一致非常重要。将所有的画廊关闭一天很困难，但这并非是一个消极的举动，我计划在艾未未身陷囹囵100天的时候进行一个积极的行动，即在世界上千个画廊各展出一件艾未未的作品，好在他被释放了。

查禁目录：就政府控制的严格程度而言，中国是个极端的例子，它试图控制言论自由。当你看到艺术世界更深地介入政治当中，更加团结一致，你是否感到高兴？作家们团结一致历史悠久，但艺术世界却一直并非如此。

卡普尔：艺术世界极度分散，它同样被金钱和其他工具所渗透。它从未发现一个可以发声的地方，我认为我们需要学习如何发声并寻找一种能够发出独特声音的方式。在苏联镇压艺术家的整个时期当中，艺术世界没有为此说一句话，这是非常残酷的。前卫艺术已经远离了人权。通常人们感觉艺术世界是个开放的论坛，实际上截然相反，它充满了极端的教条主义和派系。非欧洲血统艺术家曾进行过伟大的斗争，女性艺术家曾进行过的伟大斗争，我想这些斗争仍在继续，所以这样看来这并不令人惊讶。

我只能这样解释，旧有的权力工具通常是男性白人，并带着特定的审美传统。但这一切在过去的10年当中开始四分五裂，我们还不没有到达那种程度——那些孤单的、外面的声音可以被人恰当地听到。艾未未是个名人，所以他的声音相对容易被听到，但其它许多事件言则困难得多。

审查目录：不管是在自由世界还是专制社会，艺术家总是更容易受到任意的审查。

卡普尔： 我认为这是因为当代视觉文化不是单向的。当你写作时，你不得不仔细斟酌每个字的精确含义，不管是政治的还是其它的。而一件艺术作品与政治关系之间的关系可以是模糊不清的，这种不精确也许会令人不舒服，但同时也令它很难被牵制，很难说这是“颠覆”，定义“颠覆”也很困难，特别是对当代语言和当代视觉艺术，艾未未，在这种意义上说，与以下系列事件相关更大——记录因不败和糟糕的行政管理造成的死亡，以大理石门方式收集、纪念那些坍塌的房子和被夺走土地的无家可归者，虽然它不是那么清晰。假如你去看这个作品，它仅仅是一堆大理石门，它并没有直接说出这些可推导出的含义。但它的含义是显而易见的。

审查目录：我也想到了西方的艺术家。这有个著名的相似例子，史密森去年向保守势力屈服了。当伦敦的画廊当展出 Sally Mann 的作品时就遇到了问题。

卡普尔：我想我们对什么是可以接受的有一个严格的定义，特别是涉及到儿童和色情的时候——这些是更困难的地方。审查制度是存在的，我认为其中一些是好的，但是我们如何监管它非常重要。

审查目录：当你说审查制度是好的……

卡普尔：我能理解对色情和恋童癖这些特别不能接受的事情进行审查的理由，我能理解任何鼓励这些行为事情都必须得到严格的监管。我了解这种监管的冲动，但是我们小心翼翼地到了那里。

审查目录：由于艺术家工作的本质，艺术家更容易受到保守或守旧势力的压力。

卡普尔：当然。有很多艺术家采取一种调皮男孩或女孩的方式来进行，为什么我不？因为我根本不是这种类型的艺术家。从我对艺术作品诗意的理解而言，我认为宣传作为一种模式是有问题的。

当政府、经济利益凌驾于人权之上的时候

审查目录：我想问问你关于英国艺术协会对于艺术家在人权很糟糕的国家展览作品面临的困境的反应。艺术协会执行主席马丁.丁戴维森说：通过文化交流，我们可以更好地展示艺术自由表达的好处，并且在英国和中国人民之间建立起相互依存的关系”

卡普尔： 我恐怕得说这很傻。我曾向艺术协会建议，必须将“英国现在”展览最核心的作品献给艾未未或其他的艺术家。如果要做这个展览，他们必须让中国艺术家适当地参与。在过去的30年里，政府一直这样看待我们：在公开场合说话小心翼翼，在私下里大胆放言。是的，30年了，我们该死的一件事情都没有做。中国总理曾经来过这里，伦敦，但是我们的首相卡梅伦却对此保持沉默。就是因为艾未未已经被释放了吗？不是，这时机是精心安排的。我认为，沉默的原因是因为经济利益已经凌驾在了人权之上。这是可耻的。

审查目录：中国是最明目张胆践踏人权的国家之一，伊朗可能是另外一个。你是否打算将这这种策略运用于其他国家？

卡普尔： 最终不得不这样。伊朗文化，如中国文化一样是很了不起的。我们不得不采取一种道德标准是我们能够团结一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意识到政府的是无效的，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个人不得不承担起一切。所以个人站出来说我们不参与或者抗议，是每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也有政府在抗议，但是中国政府根本不会听，我认为毫无疑问，正是世界各地个人发出的各种刺耳的声音迫使他们释放了艾未未，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