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我是没有未来的
2009.01.29 艺术财经
记者:许多大的建筑项目都是由国外设计师设计,你认为中国设计师是输在哪里了呢?
艾未未:中国建筑由国外建筑师设计的所占总数不会多于百分之五,说是很多,其实不多,几个明显的建筑除外。基本上大多是由国内建筑师设计的,建筑是一个系统性的工作,不仅是设计还有许多其它,包括地方的法律规范、设计条件、进度、工作方式以及社会方方面面,国外建筑师大多不可能适应,所以说这本身是一个误区。要说中国建筑师和国外建筑师相比是输在哪儿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真正明显表现出来,因为根本没有在同一个层面上竞争的平台,除了国家那几个所谓明星式的项目。中国输的地方太多,从教育、处理能力,对建筑的基础认识、美学还有人文修养,方方面面都输。
艾未未:不是故意这样的,美国12年,和回国之后的前10年,作品无人问津,我打开也没用,会更占地方。没人搭理我,我呢也不爱搭理别人。好在还有其他事可做,还有其他乐趣,我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棵树又不是那么高大,没什么太大意思。
记者:你喜欢往古玩市场跑,古玩和建筑艺术关联很大吗?
艾未未:我曾经多年时间玩古玩。古玩使我对历史有了近距离了解,一件器物的器形、做工、材质、工艺水平在不同年代的转变,可以说是文化证据,如果文化是犯罪,可以用来想象和解读现场是怎样的,我对这事有兴趣。
记者:建筑和室内设计涉及的事情会很复杂吗?
艾未未:说复杂或是简单,简单的就和生活本身一样,复杂也跟宇宙间的所有事情一样。我觉得它是简单的,它是个人身份的一种表达,我们的身份都很简单,来到地球上一阵子就滚蛋了,这个事复杂不到哪去。
记者:为什么你总是出去,是要从不同环境中寻找灵感吗?
艾未未:我出差多数是事务性的,从来没有为了灵感什么的。是为了去解决一些事情,譬如说做一个装置,要看场地,要到现场去完成它,很多麻烦。基本上就像是一个水管工听说水管爆裂了,要去维修,或者说去换一个马桶一样,文化活动中的大多数事是和这个相似的。
记者:你常写博客,在这样小小的空间里你觉得它能有多大的作用?
艾未未:互联网是有史以来,人类脱离猴子从树上跳下来以后,遇到的最好的一个桃子。它使个人真正获得了解放,从旧的体系,传统的信息的控制中解放出来。信息的自由获取和自由表达是今天的特征,有了互联网,人作为个人存在才真正开始了。什么是个人,个人是你以独立自主的方式获取信息,发表见解,这是人存在的基本特征。技术的发展跟人权、自由言论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尤其是在一切都比较简陋的社会里,互联网的角色是不可低估的。
记者:你对将来的工作生活有计划吗?
艾未未:随性的,没有将来,我是没有未来的。我应付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比如说跟你的谈话,或者跟另一个人谈话,或者去写篇博客。
记者:你在国外生活了12年,你更喜欢哪里?
艾未未:世界在变化,快要不存在国外国内了。这是旧的习俗,在更自由的地方少有这种谈法,人们来自各地,真正表达人的身份是他的思考,思考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表个人身份。国家主义是最臭的障碍,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会求助于它,国家主义唯一能给你的就是对你的背叛。
记者:从什么时候国内开始认可你的创作?
艾未未:没有人认可我的作品,始终我是处在一个并不需要被人认可的状态,我觉得生存是完成个人的一个需求,它是必要的,被人认可不是必要的,是副产品。奶粉加三聚氰胺是三鹿集团的必要行为,这样才会增加利润,而那些儿童肾结石只是副产品,那是活该。
记者:很少听说你对中国的建筑师有什么评价?
艾未未:他们是一群傻逼,中国的建筑师是集体的傻逼产物。如果你用不了傻逼,那就说中国不存在建筑师,只存在一些跟在建筑后面瞎起哄的人。
记者:你现在的部分活动有一个叫Fake发课的品牌,这个品牌名字灵感来源于哪里?
艾未未:普通话叫‘操’,有叫‘日’叫‘尻’,就这么个品牌吧。我们的全名叫“北京发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工商注册。
记者:有人说你经常做一些有悖常理的举动?
艾未未:操不是有悖常理,是几乎每个人都做的事。什么时代认为操是有悖常理的,那是一个很操蛋的时代。
记者:你认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艺术家的天赋吗?
艾未未:每个人本身就是艺术家,只是在后来的生活工作和学习中消弱了这种可能。艺术是一种被消灭的能力,而不是能够被增长的能力。
记者:你觉得你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吗?
艾未未:谈不上浪漫吧,七情六欲谁都一样。有人有时有机会,有人没有。
记者:艺术家、建筑师、画家、室内设计师、摄影师你更喜欢哪个称呼?
艾未未:这些头衔全部加在一起,就是一个丢脸的人。在中国有这些头衔的人,基本上都挺丢人的。
记者:有人称你为明星艺术家,你自己这样认为吗?
艾未未:那人是傻逼吧。
记者:喜欢发型设计吗?喜欢给别人设计发型吗?
艾未未:身体其它部位让我设计,我也可以试试,不一定是发型。前阵子有个姑娘让我在她身上做个纹身,我问纹啥,她说你想纹什么就纹什么吧。
记者:如果帮她们纹身的话,这些纹身是否可以当作一个作品?
艾未未:不存在作品不作品的,任何事情都是作品,早晨起来放个屁也是,想说不是都很难。
记者:是不是就觉得理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艾未未:没有,我们那时候没钱理发,班里同学都是我来理。
记者:你欣赏你为他们做的造型吗?
艾未未:无聊吧,都是无聊,谈不上什么造型。你想做吗?我也可以帮你。
记者:这些被理发者,有没有不太喜欢的?
艾未未:不喜欢的不会跑这么远来的,这他们先想清楚了再来。就像九十年代那句话: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记者:你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你不怕哪些话说出来得罪了某些人吗?
艾未未:他们一直在得罪我,我得罪他们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记者:有人说你没心没肺却又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
艾未未:颇有心计就是智慧吧,我不能算一个有智慧的人,我也不能算一个完全没心没肺的人,时有时无吧。
记者: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吗?社会上传播的很热门信息,你一般会作出回应吗?
艾未未:每一个人对一条线是直的还是倾斜的,对尺度是长是短,都会有自己的判断,只是有些人更敏感于这些。当一个社会混淆这些判断的时候,这不是人间,那是鬼域。
记者:你曾经说,如果要在我的墓碑上刻上一行字,应该写的是‘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他代表了那个时候的所有缺陷’为什么要这样形容自己?
这样比较准确吧。
记者:仅此而已吗?
艾未未:墓碑上也不能写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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