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艾未未vs 《凤凰周刊》主编师永刚:
被访者:《凤凰周刊》主编师永刚
时间:2010年12月2日
艾未未:这里有你一段话,“我们不是党的杂志是一本香港的杂志”这句话到底有多少水分?
师永刚:是这样的,简单介绍一下凤凰周刊,凤凰周刊是一本香港杂志,我们属于凤凰卫视控股的一本子杂志,是凤凰卫视旗下的唯一一本平面杂志,因为这本杂志是香港全资的,从香港的法律的角度讲的话他不是党的,和内地是没有关系的,所以本刊呢肯定不是某一个党派的杂志,也不是某一个阶层利益的杂志,我们是一份很独立的杂志,我们有一句话,为全球华人提供独立意见。
艾:那么这个独立意见当然还是由人来提供对吧,那么你觉得在全球范围内能提供独立意见的有哪些人?
师:是这样的,如果说有哪几个人的话我觉得有点偏向,我觉得独立意见本身就是相对的,因为你反对某一个事情的话你就是独立的,我觉得客观真实、有普遍的价值观的就是独立意见,而不是说反对了政府就是独立意见,这只是反对派而已,客观上说没有独立意见的,只是相对的。
艾:那这是怎么作出选择的呢?比如说上个月涉及到了什么问题?
师:上个月我们做了两期杂志,一期是陌生的外蒙古,外蒙古其实是中国的一部分,1949年以前,我们是怎么失去外蒙古的,我们客观公正的指出了是国共两党当时都没有能力,是在苏联的强夺下丢失的,这个话是很多年都没有说过的,可能是出于战略考虑吧,国家利益的考虑,另外呢外蒙古是有一种极端排华的情绪,很奇怪的一种仇视,他们那儿有一个帮派,就是把我们的人绑架了,我们客
观的讲了一下外蒙古的人为什么仇视华人,像以前我们周边的从属国他都会反对中国人,我们想通过我们的调查试图来还原这个过程,真相,另外他们是怎样走上民主化进程的,这个是我们在外蒙古的问题上所能提供的独立的意见,我们是站在超越中共和国民党的表述,在台湾我们是有蒙藏委员会的,国民党政府是不承认的。
艾:这么一个项目你们要做多久?
师:将近两个月吧,派了两个人在那边呆了两个半月,我觉得我们应该拿出最真实的。
艾:你们做完了别人就不用做了,是这意思吧?
师:我们上期只做了3篇文章,一般读者看一本杂志只会看两篇文章,但是我们的封面故事都是大型报道的,一般有30页到40页,我们认为把这个事说透了。比如现在我们说的通涨的问题,现在物价那么高,包括财经、新浪随时在报道说菜价那么高,我们一共有6个驻外记者,我们用了二十天的时间,做了一篇叫美国的物价为什么比中国便宜,大家都认为美国肯定什么什么都比我们要贵,但为什么
却比我们便宜,怎么便宜的,我觉得把这个讲清楚了就可以反映现在的通涨是怎么回事。
艾:是怎么回事?
师:非常简单,因为美国通过这么多年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强大的金融体系,比如他发钞票的同时不进入他的物价体系,我们是出口主导型的一个国家,我们把非常便宜的物品卖给美国,一方面我们把他增发的钱拿过来了,一方面又把最低的物价卖给了他,所以我们的物价起来了,当然还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通过说别人的东西实际上是在说我们自己。
艾:那你们会做横向的比较吗,比如像国外的他们关心的话题还是主要是华人关心的话题?
师:我觉得凤凰周刊5年内的任务是把全世界怎么看中国人介绍给中国人看,不是光介绍别人的东西,而是以华人的利益以中国相关的利益的所有的事情,这是我们要关注的,因为其他的更遥远的,像智利呀,闹个学潮上个街呀我觉得就目前来讲跟我们的关系不大,我觉得应该把大家最关心的事情用我们凤凰周刊的方式告诉大家.
艾:那么你说的这个华人世界主要还是中国大陆吧?
师:我们的报道是涉及全球华人的,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和华人利益的地方。
艾:台湾是很温的一个地方,年轻人已经不太关心这些问题了,香港也是很稳定的,唯独大陆的情况不是很明晰的,速度很快,就我们自己在这呆着也感觉变化挺大,像这种类型的分析,涉及到政局啊,敏感的政治话题的,你们做的多不多?因为你们有这个条件,你说你们是不受限制的?
师:我们是受限制的,在任何的国家,在美国,像维基解密……
艾:相对吧,你们还在大陆发行是吧,这个数量是多大?说比例。
师:大陆占百分之五十吧。在台湾,在香港在很多地方,凤凰周刊有一个特点,目前是最贵的中文杂志。
艾:多少钱?
师:12块钱96页。发行量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有些数字我也不好说,我们的发行在中文杂志里面我认为至少是第二,第一是谁我不知道。
艾:你们有没有过哪一期是中国大陆不允许发行的?
师:有过,比如说经常在豆瓣啊,微博上疯狂的说凤凰周刊的某一页被撕掉了,当然我们也非常感谢撕掉这一页的人,因为本身是一件小事,一下变成了大事,有些人在微博说要找到这一页是干嘛,所以说每撕一次我们的发行量就涨一次。
艾:你们故意串通了撕的人给你做广告。
师:撕一次很费劲,我们真不知道是谁撕的,但我们很崇拜他们,因为撕一次我们就很高兴,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送礼,其实在中国做新闻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有趣的事情,因为我们这个国家现在是变化最大的时候,我们可以遇到拆迁呀、自焚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人,这个时代对新闻杂志来说是最好的时代,我们用一句不人道的话来讲,当一个社会处在巨变中时,他都是非常好的产品,因
为那作为新闻杂志也罢他就是一个产品,你如何找到既符合当局又符合基本价值观,当局既能接受又能把问题解决了,这种温和的。
艾:什么是政府能接受的。
师:我觉得建设性很重要。比如我去你家里看你的作品不高兴把你的作品打了,举牌子高呼打倒艾,那你肯定把我赶出来,我觉得怎么样找到一种相处的模式是所有媒体都需要去研究的,一份职业你把他做好了晚上卡拉OK,你在这个包厢我在那个包厢,你在这儿上班我在那儿上班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要把他看得多崇高,伟大,这也是我们杂志的基本的报道态度。
艾:你是哪里人?
师:我是山西人,我当了15年兵。
艾:做过山西煤矿的题材么?
师:做过。
艾:15年兵,那肯定是党员。
师:对,我现在特别想交党费,但找不到地儿。党员很好啊,多光荣啊,但是现在没人找我要党费,没办法,因为我们这些流失出去以后就找不到交党费的地儿,我个人觉得你去当兵以后对这个国家有一个深入的认识,你想了解这个国家你肯定要在他的体制内学习。
艾:你当了很长时间的记者啊。
师:对,我出了很多的书,像宋美龄画传啊、切格瓦拉语录,邓丽君画传啊,中国的画传基本上都是我们出的。
艾:所以你知道怎么把一本书做火是吧?
师:其实,说的不太高尚啊,因为我是山西人吧,比较现实,因为我们要让这本新闻杂志能够安全的在这个国家发行,另外又要表达自己独立的意见。
艾:你这好像话中有话,好像这是不安全的国家,
师:是安全的,意思就是不要做超越法律的事。
艾:在哪儿都不能说超越法律的话。
师:对,对,一定要守法。
艾:你每天强调守法?
师: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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