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鸟

有一种鸟是永远也关不住的,不仅仅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更因为他在被关的时候得到了很多鸟儿的营救 ...

12/04/2011

董恆秀:魯迅、艾未未的衝與誠實

魯迅在他一篇題為「范愛農」的文章,說「天下可惡的人…第一倒是范愛農。中國不革命則已,要革命,首先就必須將范愛農除去。」他們的認識是以互看不順眼開始。

魯迅在這篇悼文,不掩飾他的負面情緒,讓你感覺到人性負面的反應不是孤立的。他用他的文章告訴你,他是有機會改善,告訴你忍耐,讓時間啟發你,去轉折,讓人性的負面改善。人性的負面常常是我們一生的困擾。

范愛農是徐錫麟的學生,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被捕後遭極刑被挖心。當時留日在東京的中國學生分兩派主張與不主張發電譴責,魯迅主張發電,范愛農回以冷語「殺的殺掉了,死的死掉了,還發什麼屁電報呢。」

後來回到中國在一次聚會兩人又相見了。范愛農之討厭魯迅是因為誤解魯迅驕傲看不起人,所以只要魯迅說什麼,就跟他作對。誤解澄清,兩人成為好友。范愛農十分憎惡清政府,對辛亥革命懷有熱情,為人直快,不趨炎附勢,但生活潦倒,最後悲劇性失足溺斃。

魯迅知道事情的粗細是非,為文真實不掩飾,所以能直扣人心。他的散文充分表現想像、人生圖形、反諷與矛盾的張力,並具詩意的芒光。

而 他參透冷涼的幽默讓人莞爾。他描寫他家鄉一位名醫,有錢到「闊得不耐煩」。〈秋夜〉這樣富詩意的篇名,結果文章的開頭是:「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 株樹,一棵是棗樹,還有一棵也是棗樹。」寫滿清國在東京的留學生的辮子:「也有解散辮子,盤得平的,除下帽來,油光可鑒,宛如小姑娘的髮髻一般,還要將脖 子扭幾扭。實在標誌極了。」

義大利著名小說家、哲學家Umberto Eco(《玫瑰的名字》作者)曾說:「幽默可以是對抗基本教義派與法西斯主義的武器與防禦物,能轉圜定奪知性的論辯,是一種存活方式。」幽默也能夠很有效保留真實。

20世紀初中國有文學家魯迅,21世紀初則有藝術家艾未未。艾未未在接受CNN的專訪裡說,他不想成為掩蓋真實的一部份。他創意展現現代性表達的諷刺、幽默,冷靜直快,善用藝術直接溝通的力量,勇敢地去衝中國政府。

在一場對香港學生的演講裡,把威脅當軼事談。他說,中國國寶(公安)到中國銀行查他的帳,他的一個粉絲看到他們查帳就問,你們為什麼查他的帳,他們說他是涉嫌詐騙。粉絲說,啊,艾老師有可能做任何壞事,但是詐欺不會。
他最有利的武器是把任何矛盾公開化,因為他的敵人或對手是,把任何事情遮檔化、隱蔽、歪曲,而他是不需要這樣做。

有人問他,為何不移民、不離開他恨之入骨的國家?他的回答是,我喜歡很骯髒、很臭的地方。我留在中國是因為我無法忍受,如果我明天可以忍受了,我就移民。

被問到死後有怎樣的歷史地位?艾未未這麼說:我是體重280的胖子,曾經瘋瘋癲顛的,在世上混了一段時間。

無懼、幽默,以及文學與藝術的能量,使他們不易犯上一般人會有的情緒性愚蠢,也就是,以百公斤的力氣去扛一根羽毛,反倒是能以一根羽毛舉百公斤重!魯迅的衝,表現了他的犀利與人性的負面,而艾未未的衝,則是智勇的行動。他們兩人的誠實,讓我們看到藝術的力量與存在的高度。

中 共肯定魯迅,但魯迅是中華文化的異議者,以文學為中國社會治病,可謂傳統五千年灰暗面裡的持炬者,還好魯迅早逝,否則必是中共獨裁的大敵。魯迅的種籽飄散 下來,艾未未也成了持炬者,照射中共虛假黑暗。中共關不到魯迅但關到舉紅期的大詩人艾青之子艾未未,可說自打統治正當性的耳光,艾未未的衝與誠實,正與魯 迅遙鳴共響,形塑有格中國人患難下有節講理幽默的特色。

: 艾未未紀錄片有《老媽蹄花》、《一個孤僻的人》、《三花》與《美好生活》。
来源:http://newtalk.tw/blog_read.php?oid=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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